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李贺

        1.

        八七年东海岸,废弃的码头——

        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掐灭了烟。手上的茧子很厚,仿佛感觉不到疼。面前四米多高的铁门里一片死寂。他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半支塞回牛仔裤的后袋,右手始终没从腰间的枪包上落下过。

        初秋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对久居内陆的人简直不堪忍受。可他只是厌恶地啐了一口,还是那样站着。没人敢吱声,身后三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一身黑,浑身上下除了脑袋都包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他们捏着鼻子,熟练地用嘴小口小口地换气,避免被空气里浓重的海腥味儿呛到。

        忽然,锈迹斑斑的铁门里传来争吵声,一阵聒噪的枪响后,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和子弹上膛的声音,络腮胡的舌尖顶住口腔壁,额头上的青筋一跳,抓紧了枪把。谈判的声音在呼啸的海风里被吹得破碎,隔着铁门更听不清楚。过了不久,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阿查,收拾一下。”尾音带翘,心情似乎不错。

        络腮胡握着枪把的手松开了,他推开废弃货位厂的门,倚在门边朝里一抬下巴“去吧,教过你们的。”领头的小孩儿有些露怯地往里走,庞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那小孩儿一趔趄,飞快地跑了起来,后面两个紧接着追上去,生怕惹麻烦。

        偌大的厂房里围着一群人,两拨,一个人倒在中间的空地上,三个男孩过去收拾,防止留下更多信息。靠近门那拨的领头是刚才喊庞查的男人,瘦高,穿着正式的三件套,一头七十年代外国摇滚乐队的卷发,高鼻梁,颧骨突出,面孔不像亚洲人,与身边几个歪瓜裂枣的混混格格不入。他在活动手腕,上面有血迹,另一拨的胖子弓着背,对着他赔笑,露出晃眼的金牙。

        胖子心虚地搓着手,后背冷汗直冒“魏哥,我们来之前真不知道他能干出这事儿,这…这谁也没想到他走丢的孩子在您那儿啊!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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