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简单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外面的马车和骑兵护卫都准备停当,然后众人便离开酒楼,乘车前往矿区。从城区到矿区不过两三里地,乘车走宽阔平整的官道只需片刻便抵达了目的地。

        李溰下车之后,立刻便真切地体会到本地地名的由来,脚下的泥土如同被墨汁染过一般,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纯黑。所谓黑土,便是眼前所见的这般景象了。

        而开采区的景象其实与李溰在石碌铁矿所见极为相似,地面上也是被挖出了巨大的漏斗形坑洞,这直径百丈的大坑中一圈圈的螺旋采掘作业面,一直通到坑底。而坑中开采出的煤炭运上坑顶的过程,也与石碌矿场一样,是用几具蒸汽动力的卷扬机将其拉到高处。这种机械装置无疑要比人力或畜力的工作效率高得多,装煤的车斗在坑壁轨道一上一下走一个来回,比起让人打空手走这么一趟还要快得多。

        类似这样的矿坑,在李溰目力所及之处,还有与之相邻的另外三个,这四个矿坑两两成排,如果从空中俯瞰应当是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田”字结构。李溰大致估算了眼前这个矿坑里正在劳作的矿工数目,约莫有七八百人之多,如果另外三个矿坑也是同等开采规模,那就至少有三千名左右的矿工同时在这里劳作。考虑到这种几乎是纯手工操作的重体力活的连续工作时间不太可能持续一整天,很可能还有轮换排班的制度以保证工作效率,本地矿工的实际数量很可能还要多一倍以上。

        这些矿工或是为了散热,或是不想让衣服在劳动过程中磨损得太厉害,大多都是打着赤膊拿着锹镐在劳动,满身的煤灰掩盖了他们本来的肤色和样貌,每一个人都是黑不溜秋的如同昆仑奴一般。

        正好谢春在身边,李溰便向他求证自己的猜测:“请问谢大人,本地这些矿工是分几班轮换,还是就一帮人顶着干满?”

        谢春道:“我们这里是分作两班,以午时为界限,各三个时辰。世子别看每一班的工作时间不算太长,但每个矿工班组都有相应的采掘任务,如果在班次时间内完不成任务,那相应的酬劳也会扣除一部分。”

        实际上矿工的工作任务非常繁重,三个时辰的工作时间里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划水的空间,具体的工作量都是经过了大面积的反复测试,确定在三个时辰里能够基本榨干矿工们的体力。如果不够卖力,就极有可能会导致自己所在的班组无法完成任务。当然了,如果这个班组的能力强到可以超额完成任务,那么也会按比例给予相应的奖金。只安排两个班次并非谢春有多么厚道,或是考虑到挑灯夜战的开采成本会比较高,而是本地的矿工数量有限,没有条件再排更多的班次进行轮换了。

        这种露天开采的煤矿相比在地下打洞的坑道式煤矿少了很多风险,但矿工的一些职业病依然无法避免,比如在这种煤灰满天飞的环境中长期劳作,身体的呼吸系统就不免受到伤害,呼吸道疾病和肺病在矿工群体中都是高发病。所以这些矿工的收入虽然不错,但实际上挣到手的也是某种程度的卖命钱了。

        当然了,对于这些需要生计糊口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民众来说,在黑土港当矿工算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累归累,但工作时间不算太长,收入足以养活一家人,基本住房有官方分配,矿上每天还能包一顿饭,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也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即便是想摆脱这个工作的矿工,也大多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人身上。谢春专门从儋州引入师资力量,在本地建立了矿工家属学校,让矿工们将子弟送去读书识字。如果有比较突出的苗子,也会有官方出面承担费用,将其送去儋州甚至三亚入学,接受更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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