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洲终于从模糊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天还没有完全亮,窗外胧在一片深蓝色的静谧里,南洲缓慢睁眼,看到墙角一盏昏黄小灯。身下躺着的被褥很软,和睡梦中柔软的云朵重叠在一起,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他下意识地偏头往周围看,发现他的主人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侧支着头,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这下彻底惊醒了,多年驯化的本能让他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忙不迭地强撑着下床,膝行着跪在雁寒脚边,头深深地伏下去,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

        雁寒睡眠向来很浅,一睁眼就看见小少年惶恐不安地跪在她脚边,她下意识伸出去预备拉他的手顿在半空,垂眸淡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下……我有罪,请大人惩罚。”

        雁寒沉默了一瞬,问他:“你有什么罪?”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哑:“身为下奴,我没有保养好主人的东西,让自己生病了,甚至劳动主人亲自照顾,实在罪无可恕。”

        “而且,奴隶怎么有资格睡在床上呢?奴下逾矩,还让主人耗费心神,请主人责罚。”

        他说着,背脊更加深地弯伏下去,像伏罪者等着自己最后的宣判。

        雁寒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她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对少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他顺服着她的命令,却从未想过要作出改变。他根深蒂固地陷在奴隶的思维里,连仅仅是“睡在床上”这样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都能让他满心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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