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爷子死了。方时宜在丧礼结束的第三个月回到了学校，方明鹏如愿分到了一定份额的遗产，只是性情变得越来越乖张难测，方时行甚至没办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丝过去身为父亲的影子。
不过这倒也正常。一个出卖过继子的人，灵魂不会再完整了。方时宜少见地在学校寄宿，他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方时行知道那所中学的名字，便在放学后自作主张地打车去了学校。国际学校安保很严格，他没办法进门，只好坐在车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方时宜出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色，很像一个普通的乖巧学生，只是那种隔绝于世的冷冽气质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身后跟着赵旌原，从时间上算，赵旌原应该已经毕业了，但这位赵公子依然和往常一样黏在方时宜身边，像以前一样讨厌。
赵旌原穿得就很张扬了，一身的奢牌流光溢彩，他的嘴就没停下过，就算方时宜不回应，他也可以一直自说自话。何况方时宜时不时会点点头，在某些抓不住的瞬间，方时行看到他好像有了些许笑意。
方时宜上了赵旌原家的车，一辆黑色的迈凯伦。方时行让司机紧跟他们，那辆车最终停在了江边的一家私人会所，他知道这种场合里面都是会员制，所以方时行没办法进去，就算他可以进去，他也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江边称得上静谧，地图上甚至都没有这家会馆的名字。一个幽静的无人之所，一个约会的好去处。而且方时宜是主动过来的，没有被威胁，没有被强迫。掠过江边的晚风有些寒凉，方时行在楼下等了他们四个小时，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他甚至没有想起自己那天几乎是水米未进。
方时行手上的百达翡丽指向十一点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出现在了会馆门口。方时宜像是喝醉了，走路时步伐十分不稳，他喝酒却不上脸，面上仍是苍白一片。会馆下方的楼梯上铺着华贵的红毯，他看到赵旌原一手护在方时宜的背后，一手穿过了方时宜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直到把他送进车里，
夜色浓厚，动作轻柔，好一对璧人。方时行以为现在那辆迈凯伦势必会驶向赵家的别墅了，今晚怎么会不发生点什么。但是，它的目的地却是方时宜的国际中学的学生公寓。私立贵族学校的办学条件很好，但一间公寓里也有几个同学合住，赵旌原毫不顾忌地抱着方时宜进电梯，高调得跟两年前并无二致。
方时行偷拍了前面一位同学的屏幕，用他的身份码解开了门禁。彼时赵旌原已经将方时宜送回了房间，在房间对面的走廊一侧，方时行看到赵旌原轻轻吻了一下方时宜的唇瓣，然后赵旌原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时宜的房间密码是妈妈的出生年份和生日，方时行猜对了，因为他自己的也是。他的哥哥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床头柜上是几盒褪黑素和安眠药，方时行去掂了掂分量，都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方时宜睡得不安稳。方时行能够很精确地判断出这一点，因为他小学的时候经常与方时宜一起睡，尤其是妈妈去世后的那段日子。醉酒的方时宜皱着眉头，睫毛时不时地颤动一下，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好像随便一点摇动不安都能把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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